關于他
——只是記憶加了分
陳嘉怡（山東省陽信縣第二高級中學高二）
他，還是他嗎；他，是你身邊的他，還是記憶里的他，他曾經(jīng)是我眼中的光啊，是那個抱著吉他充滿信念的少年啊，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呢？他還是他，但似乎又不是他，可能只是回憶加了分……
什么是回憶呢？為什么回憶會選擇性忘記，又為什么會時時忽現(xiàn)？讓我們時時回憶……關于他，回憶占據(jù)了大部分；關于他，印象似乎都出自于回憶。
記得是國慶節(jié)的前幾周，學校要求編排節(jié)目，我和他的排練室是對門，我有我的舞蹈團隊，他有他的樂器樂隊，同時我們還是那幾個節(jié)目單的競爭對象，可以說不會也不可能有交集。在排練的時候，象征性的往門外一看，突然發(fā)現(xiàn)門口有一雙眼正往里面看，我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背著吉他的同學，“打擾了，那個可以看看你們的節(jié)目嗎？”可能礙于面子，要表現(xiàn)出大方的感覺，我向他招招手“進來吧，正好提提建議?！蔽覀兲哪且贿吔跬昝馈?/span>
下課，伙伴們走了，我留到最后收拾東西，他，敲門，溫柔地說“你好，認識一下，你是那個C位嗎，跳的真不錯?！薄笆堑模x謝夸獎?！彼闷鹪谧雷由线€沒來得及收拾的扇子，在那笨拙的跳起來，邊說“看，我也會！”那戲劇性的舞姿令人嗤笑。那時正趕上太陽落山，陽光斜照透過窗戶，照在這個少年的臉上，仿佛這熱烈的少年是自發(fā)光芒的……
第二次見面，是在學校的演出彩排室，他戴著黑框圓形眼鏡，高挺的鼻梁，胸前抱著黑色的貝斯。樂隊的樂器是需要插到調(diào)音器上的，他在窗臺旁邊的的調(diào)音器彎下身子調(diào)音，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這天然的濾鏡，讓他在我眼里變得獨一無二。
很幸運，我們兩組節(jié)目同時被選上。正式演出，我節(jié)目排在他的前面，他說過，他會在最前排看我跳舞，在臺上，腦子全是他，那一支舞變的似乎只為他而跳，配樂里的“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也是向他所說。舞完樂停，緊接著一聲“好！”在臺下傳來，我笑了，因為我聽出那是他的聲音。到他了，他是主唱，臺上的他，在舞臺正中央，氛圍燈的襯托下，他落落大方的唱出歌詞，此時，他的形象在我心里達到頂峰。
10月1日晚上外面下起了淅瀝淅瀝的小雨，是他，主動提出要出去散步，當然，我很樂意。他發(fā)信息說要等他到樓下再下樓，我趴在窗戶上，安靜地等待著他的出現(xiàn)，這不到5分鐘的時間里，尤其漫長，終于“?！钡囊宦暋拔业搅恕保遗芟聵?，體測的時候都沒有這么快。漫漫黑夜，雨滴滴滴答答落下，燈光照得雨滴尤其絢麗，他打著傘站在對面，184的身高顯得格外突出，我看著他，心砰砰直跳，不知是因為下樓跑的太快還是因為見到他太過激動。我們同打一個傘在雨中散步，一路打打鬧鬧，突然，他停下來，看著我說“雨中散步真浪漫，聽過《小宇》這首歌嗎？”說著，拿出手機，播開伴奏，唱起來，他的歌聲伴著雨聲，不時幾聲蛙叫也摻雜其中，格外好聽。詞里有句“總有些驚奇的相遇，比方說當我遇到你?！爆F(xiàn)在還沒想明白這句話是不是他特地唱給我聽的。
臨近春節(jié)，他要回老家，我雖然表面大大方方的說“回唄，又不管我的事。”但是說實在的，我是不情愿的，在春節(jié)之前我還想再見他一次，我和他若無其事地抱怨“春節(jié)了，想見的人還沒見，真可惜真可惜?！彼敃r回的什么記不太清了，但是那天中午突然來一條信息“有空嗎？我在你樓下?！蹦菞l消息我甚至揉了揉眼睛，確保自己沒有看錯，“有有有，稍等馬上下來?！爆F(xiàn)在想想還能感受到那時的激動。跑下樓的和他對視的那一刻，真有一種想一下子抱住他的感覺。但是我努力克制住了，現(xiàn)在想，幸好當時克制住了。那次沒有完成的心愿會可惜但不遺憾。
當然，回憶總是很美好，我們互相的熱情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是關于他的回憶中最近的最美好的一段。后來，他的熱情慢慢削減，和他的一起做過的事情當然會記得，但是再也沒有那種心砰砰直跳想向全世界炫耀的印象深刻了。那一次不出意外是最后一次，我們約好一起出去，他一向提前的，卻遲到了，當然是失落生氣，和他去玩的心思幾乎是沒有了，我失約了，我沒有等他來就回了家，盡管他說馬上到了，在路上想了很多，回憶了很多……猛的一抬頭，看見他正和另一位“遇見”有說有笑的穿過馬路……
所以說，關于他，是現(xiàn)在的還是回憶里的；關于他，已經(jīng)不再是眼里熱烈的光，不再是那個近乎完美的滿分少年了；關于他，留下的只?；貞?；關于他，只是回憶給加了分……
（指導老師:呂連英）
【點評】
這是一篇一口氣讀完能讓人陷入沉思的文章。
作者用自然樸素，卻又通暢如泉水汩汩流淌般的語言，記述“我”和“他”的交往，描述了幾件發(fā)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這些事情其實很平常也很平淡，但不知為何，對我而言，卻成為一種驚喜的偶遇，一種妙不可言的默契，甚至是一種知己般的邂逅。我甚至因此激動心跳加速，完全不覺得他是我剛剛熟悉的陌生人，我毫無理由地被他“征服”了，我和他彼此觀賞對方的表演、他與我相約散步、他要回老家、他約會的遲到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會讓我獲欣喜獲傷感，讓我無處安放的情緒得到極致地宣泄。
可是，這種基礎不夠扎實的情感就像一座海市蜃樓，它來得突然，去得也快，一段時間后，我們之間的吸引力就急劇減弱，然后是悄然散伙，如夢一場，關于他，只剩下記憶。
是什么，讓一個青春少年有著如此喜憂多變又不明就里的情懷？這是本文留給讀者深思的問題。不是兒童的喜怒，不是青春的愛恨，只是一種說不清楚的歡欣和幽怨。這種貌似忙碌充實，實則內(nèi)心空缺的成長問題其實已經(jīng)非常普遍，也許因為忙于學業(yè)，也許是長輩難以跨越天塹般的代溝，總之，“我”和“他”都是心靈溝通的欠缺者，都渴望自己的情感能找到融合之體。當一個小小的契機出現(xiàn)的時候，“我”和“他”便都驚喜萬分，但美好轉瞬即逝，有些東西，說著說著就沒了，走著走著就不見了。留給他們的，只有帶著淡淡憂傷的記憶。
這或許就是青春少年成長道路上的真切體驗。
文學是人學，尊重人內(nèi)心的情感，就是尊重這個世界。本文做到了。
（毛香菊 教師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