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峰老師去杭州某社區(qū)學院講學，求我給做個PPT，我當然樂此不疲。作為我校?？缎〔荨返挠梅饷娈嬜髡?，趙老師功不可沒。甭說封面，《小草》的許多內(nèi)文插圖，都是趙老師貢獻的。這些年，欠趙老師的太多，可下有個機會還，我當仁不讓，在趙老師求我的一剎那，奔兒都沒打就答應了。
答應了不算完，得想想怎么做，怎么才能做好，只是泛泛地把片子插進模板，用司機的話，給狗個大餅子，狗都會開車。必須考慮周全，角度新穎，行圖別致，更要有內(nèi)涵，讓聽的人都知道漫畫的好處，構(gòu)思的妙處，此畫在國內(nèi)乃至國際漫畫界的占位，如果想畫，如何從這些方面著手。
趙老師給我發(fā)來172幅漫畫，我說太多，10分鐘，根本放不完，聽課的人一幅都記不住。這就跟寫文章似的，不能把所有好素材都用上，得分門別類，想寫哪一類，挑出來選，涉及不到的，壓根別提，提了就是跑題，節(jié)外生枝，畫蛇添足。趙老師心疼他的漫畫，哪張都舍不得刪，當局者迷。這又跟寫好文章似的，不以局外人的角度審視，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問題，所以寫好的文章不能立馬投，得沉淀一下，跳出去回頭看，改到不能再改，再拿出去發(fā)表。
鑒于趙老師對作品的感情，我建議分小標題，讓他把172幅漫畫裝到三個文件夾里，每個文件夾取一個好聽的名字。有了小標題的制約，趙老師刪掉54張，留下118張，我雖還嫌多，也不敢再讓他刪，刪急眼就不好辦了，見好就收，想別的轍。這有點兒貌似老師輔導學生寫作文，既然他不高興這么寫，就不要硬來，關系很重要，得學會處理關系，寓教于樂，讓他暫時堅持一會兒自己的，等所有知識都貫通融匯，他自然就改了，這叫春風化雨，潤物無聲。我可不希望我教的學生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在對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保持和鼓勵其個性發(fā)展至關重要，做課件也蘊藏著教育密碼呢。
趙老師是我國著名漫畫家，是我們吉林四平人，20多年前作為文藝人才被杭州引去，在《蕭山日報》任高級編輯，正高職稱，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會員,他還是吉林師范大學文學院的兼職教授，吉林省美術(shù)家協(xié)會理事，吉林省美協(xié)漫畫藝委會副主任，浙江省漫畫家協(xié)會副秘書長，杭州市作協(xié)會員。他有6000多件文學、美術(shù)作品在報刊上發(fā)表，200多篇雜文、隨筆、時評、散文等在《人民日報》《中國青年報》《工人日報》《經(jīng)濟日報》等百余種報刊上發(fā)表。有二十五篇雜文被收入《夜航船》雜文集。還參加過第八屆全國美展，在《美術(shù)報》《諷刺與幽默》《中國漫畫》等國內(nèi)外400多種報刊上發(fā)表漫畫作品，在國內(nèi)國際漫畫展中獲獎200余次。正式出版了《趙雪峰漫畫集》和《名人漫像》。
和趙老師這樣有文采的人打交道，我相當注意，趙老師做事嚴謹，就連簡介都如此規(guī)范，他把發(fā)表的作品分為文學類和美術(shù)類，我曾問過他，為啥寫“正式”出版了《趙雪峰漫畫集》和《名人漫像》，他說不是自費出書，是正規(guī)出版社出版的上架書，在網(wǎng)上都能買到。
面對如此有才的趙老師，我最引以為傲的是，我講課的次數(shù)比他多，也因此，講課的經(jīng)驗比他多，畢竟我是在課堂里、講臺上泡大的，對于10分鐘用多少張幻燈片，我還是有發(fā)言權(quán)的。還有一點，就是受眾不一樣，社區(qū)學員年齡參差不齊，這點必須有所預判，因人施教，對口投喂，不能厚此薄彼，得充分照顧每一位聽課者，這是授課者應盡的義務和必備的素養(yǎng)。這也如同寫文章，文章的走向是哪兒，要一貫長虹，澤及每一位讀者，多多產(chǎn)生共鳴，不能孑孑立在水中央，沒有讀者，被圍困。這還如寫文章，寫之前要問問自己，寫這篇文章是干嘛用的，是投給報紙期刊、應對考試，還是心靈日記，投給報紙期刊就得知道欄目的具體要求，應對考試要嚴格按照給出的條件，至于心靈日記，那就隨心所欲了，想咋寫就咋寫，不想發(fā)表會更自由。
趙老師的授課題目是“漫畫的思想性”，很吸睛，一下子就抓住了聽者的心，這也如同我們寫文章，一定要給文章起個好名字，那樣就成功一半了。
在三個小標題“漫畫的聯(lián)想”“漫畫的細節(jié)”“漫畫的思維”確定后，我開始拾掇，剪裁材料。直奔中心的留，雷同的去除；緊跟時代的留，很久以前的老例子刪掉；長句子去掉，改成短句子，記住，但凡能用短句子說的，盡量不用長句子，不好理解，還容易誤導讀者，有的句子三四個“的”，拐了好幾個彎兒，不如直接說，明白透徹，不給閱讀設障。
這回收拾完，留下84幅，好多做了組圖。我告訴趙老師，每個小標題里，得有個小帽，這關系到銜接，怎么把三個話題有機地結(jié)合在一起，不生硬，不硌棱，這就是我們寫文章的過渡段，要自然銜接，引人入勝。此外，還得有具體的例子呈現(xiàn)，這叫詳略得當，重點突出。比如一幅漫畫，你畫它的初衷是啥，是什么引起了你畫它的興趣，畫出來的畫反映了什么情況，社會性如何等等，得把一幅漫畫講明講透，它的前世今生來世，都得涉及到。
在“漫畫的聯(lián)想”里，趙老師把路旁花壇里的裝飾燈添加幾筆，像極了足球明星馬拉多納。土地上的馬蹄印，趙老師聯(lián)想到“約束力”，此畫入選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子凱緣第十四屆中國漫畫展”，還被《人民日報?諷刺與幽默》選做2023年訂報廣告宣傳畫獨版專發(fā)。
在“漫畫的細節(jié)”里，《重慶崽兒，熊得起！》給我的印象最深，這是一幅網(wǎng)紅畫，我們幾乎都見過，畫面是一位重慶小哥騎著摩托車上山救火的場景，我們都在為小哥的付出歡呼，趙老師敏銳地指出：原圖，重心向后容易翻車，腰必須向前哈，才穩(wěn)。仔細想想，確實如此，這是常識，只是這個常識作者都沒有注意到。
在“漫畫的思維”里，趙老師重點以“迷魂湯”為例，講解漫畫的思維：“《迷魂湯》獲得《花鳥世界報》大賽一等獎之后，當時的《漫畫信息報》曾邀我寫一篇創(chuàng)作體會，該報發(fā)表后，又被《花鳥世界報》轉(zhuǎn)載還加了編后語。其實這幅畫是以鳥來說人。以前，我曾發(fā)表過一幅題為《高抬貴手》的主題漫畫，畫的是一只啄木鳥面對一只害蟲從樹洞里伸出的一張美元鈔票目瞪口呆，它已經(jīng)為金錢所動，打算“高抬貴手”，不想為民除害了。后來，覺得蟲子給鳥錢這種事，在特定時候未必都奏效。假如鳥在饑餓時，蟲子給它多少錢也解決不了眼前的餓，這時鳥是不會為金錢而放棄嘴邊的美味的。于是，我又畫了一只蟲子畢恭畢敬地給啄木鳥往嘴里倒酒，大概那鳥是個酒鬼，或許是剛剛吃過一只蟲子，這會兒喝口酒該多美呀！畫好后還覺得這樣僅僅是一個開端，沒產(chǎn)生什么后果，讀者理解的隨意性過于寬泛，是蟲子來了個金蟬脫殼逃之夭夭，還是鳥喝足了酒仍不滿足，又把蟲子吃掉了？我覺得有必要引導、圈限一下讀者的思路，讓大家知道只有一種結(jié)果，于是第二幅鳥喝醉了，蟲子乘虛而入把鳥身上蛀出了大窟窿的畫面便產(chǎn)生了。
這樣讀者不難想象，最終蛀空的大樹、鳥的枯骨、蟲子的干尸，一場由行賄受賄雙方扮演的鬧劇所釀成的悲劇是怎樣的凄慘、悲涼。我能感覺得到，那些受賄者，看了這幅畫會脊背發(fā)涼的。
在形象塑造上，我夸大了鳥的身體使之肥碩得與樹的大小相近，用鳥的眼神和動勢表現(xiàn)出一個貪婪的酒色之徒，看上去是一個見了吃見了喝就不要命的主兒，只有這樣的家伙，才有這樣的結(jié)局。蟲子雖小，但它們是這場悲劇的支配者和受益者，開初那種假殷勤勁兒溢于言表，后來把鳥兒灌醉那種小人得志喜形于色的動作，似乎在歡唱勝利小調(diào)，慶幸自己行賄成功還活著。”
通過趙老師的解讀，我們能更精準地理解漫畫的內(nèi)涵和外延，繼而看懂漫畫，愛上漫畫，受益匪淺。如此，作為局外人的我也嘗試著寫漫評，這事兒還得從趙老師給我校校刊《小草》畫封面圖說起。《小草》的每一期內(nèi)文都有一個側(cè)重點，封面圖就是最好的呈現(xiàn)，比如第11期倡導節(jié)約，趙老師給畫了《珍惜每一粒糧食》；第12期廉潔文化進校園，趙老師給畫了《一碗水端平》；第13期說傳承，趙老師給畫了《講奉獻》；第14期長者做榜樣，趙老師給畫了《身教重于言傳》。《身教重于言傳》被《諷刺與幽默》《北京日報》《幽默與笑話》《今日蒼南》《焦作晚報》《江蘇工人報》《煙臺晚報》等多家報紙爭相發(fā)表，這幅畫和我寫的漫評都發(fā)在2023年11月8日的《四平日報》文化版上。
為寫漫評，我特意咨詢了趙老師，他給我講：“故事集中在一個三角形構(gòu)圖上，孩子、家長、夾花生米的家長的手，這樣一個三角反射，使花生米更突出了?！蔽铱吹降闹挥星擅睿议L沒有出現(xiàn)，只出現(xiàn)一雙夾花生米的筷子，畫面不著一字，沒人說話，也沒有出現(xiàn)家長，卻充分地表達了家長在做，孩子在看，這就更集中地表現(xiàn)勤儉節(jié)約，不浪費糧食，也表明言傳和身教的關系，夾花生米的動作就是身教的典范。
不會畫很難說到點子上，業(yè)外人，即使說了，也是皮毛。唯有不斷錘煉，才能思維開闊，視角獨特。
我告訴趙老師，根據(jù)幻燈片的內(nèi)容把講課稿寫出來，就是一篇好文章。我要的效果是，聽課人全情地盯著講課人的臉，生怕漏掉一個字，講課人的每句話都是干貨，都是指導他人少走彎路的經(jīng)驗。根據(jù)以往我講課的做法，幻燈片在哪句話同步播放都有嚴格卡點，講放同步，圖文并茂，相得益彰。幻燈片給課堂增光添色，是具體實例，是證據(jù)，它配合講課，起輔助作用，不能喧賓奪主，單純地解說幻燈片，授課者變成圖片解說員，本末倒置。另外，課講完了，幻燈片也要隨之放完，不能剩幾張不放，閑置起來，那是不成功的授課，如同我們寫文章，得有個好看的結(jié)尾，不能匆匆就收了，與猶未盡和沒完成任務不是一回事。
由此，我想到2017年，在“信息時代下的學校文化建設高峰論壇暨梓桐杯全國優(yōu)秀學校報刊評選表彰大會”上，我的發(fā)言題目是《多讓新聞說話——如何做好學校新聞宣傳工作》，從五個角度講述做好學校新聞宣傳工作的路徑和方法，美輪美“幻”，掌聲如潮。殊不知，我三易其稿，還加了很多“現(xiàn)掛”，相當接地氣。2018年，在“語文教育變革與學校文化發(fā)展論壇暨第四屆梓桐杯全國優(yōu)秀校報?？晒乖u會”上，我的發(fā)言題目是《關注校園文化 辦好校報?？?/span>》，又是一個爆款，干貨滿滿，得到的回饋是“最有實踐價值”，后來這篇文章被我刪減一下，改成《讓校園新聞助推校報校刊蓬勃發(fā)展》，發(fā)在《中華校園》第20期上。2023年4月27日至28日，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校園文學委員會第十屆年會暨文學教育成果展評交流會在山東臨沂第七中學成功舉辦，300余人齊聚蒙山沂水，圍繞“文學教育特色學校建設”主題，對“校園文學與美育”“文學素養(yǎng)與新高考”等具體論題展開深度交流研討。我的發(fā)言題目是《我們應該為文學教育特色學校建設做些什么》，也是三易其稿：初稿是《?？庉嫅摳牲c兒啥》，出發(fā)前，片區(qū)指導老師讓改一下，在火車上改好。剛下火車，話題有變，還得改。報到之后，準備把發(fā)言稿打出來，剛插好U盤，接到指令，又讓改。如果反應不夠迅速，儲備不夠充足，很難應對下來。指導老師先看文本，再看幻燈片，剩下的就是嚴格控時。好在這些年我做《中華校園》的采編記者，《大東北文化》的業(yè)余記者，《四平日報》的優(yōu)秀通訊員，?？缎〔荨返闹骶幖婢庉嫞牧顺汕先f篇文章，寫了百萬字的文學作品，對于我，改和寫都是日常，不勉為其難。至于控時，我自詡做得最好，只要給我一支播放筆，全都搞定，我會視現(xiàn)場狀況、互動的多少、與會者的聽講情緒等，判斷出他們想多聽哪個例子，繼而打破詳略布局，在限時內(nèi)發(fā)揮，絕不超時。我會把新鮮的、亮眼的東西隨時插入，總時常保持不變，這就相當于我們寫文章，字數(shù)有要求，就得在有限的字數(shù)里讓文章出奇出新，耐讀耐看，這樣才能殺出重圍。
多攢多練多動腦，沒有事情搞不好，想起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校園文學委員會第十屆年會暨文學教育成果展評交流大會的文學社簡介，初稿我寄了一首詩：
《小草》青芽折桂芳，十年未負細耕忙。
娃文沖上高端網(wǎng)，國字頻發(fā)錦繡章。
不忘初心銘使命，勇懷壯志助嬌陽。
今宵捧獎回桑梓，明日乘風再起航。
雖然被片區(qū)指導老師判為不合格，我也嘻嘻笑著改成“程式化”的“泯然眾人矣”了。沒辦法，腦子里嘰里咕嚕的，總有新點子冒出，我承認我淘氣，也一直很努力，愿我們都進取，多出成績。
敢于試錯，也是一種歷練，到后來，都成了經(jīng)驗。包括做課件的點點滴滴，都是素材，成全了此文。
鄭重向各位匯報一下，趙老師的課講得非常成功，獲得了雷鳴般的掌聲，學員們誠摯地邀請他合影留念。在給熱情的學員畫完像、簽完名之后，他向我報喜，我非常開心。這節(jié)課云直播，由最初的10分鐘延長到一個多小時，再留10到20分鐘畫漫像，主辦方慧眼識珠，強力吸收，聰明之至。能為趙老師的饕餮漫宴助炊，我倍感欣慰。愿我們合作愉快，趁熱打鐵，趕緊求趙老師給下一期校刊《小草》畫封面圖吧。
作者簡介：王雪巖，吉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吉林省文學院第六屆中青年作家班學員，吉林省首批認證的骨干教師，四平市第十四中學高級教師，?？缎〔荨分骶?，多次獲得國家級?？庉嫿皙?。在《解放軍報》《中國青年報》《中國教師報》《中國教師》《語言文字報》《德育報》《中國中學生報》《美文》《小說月報》等報刊上發(fā)表小說、散文、詩歌、報告文學等近百萬字，著有《溫暖的距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