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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厚江:第四屆葉圣陶教師文學(xué)獎提名獎獲得者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 責(zé)編 | 聞道 發(fā)布日期:2019-06-29  點(diǎn)擊量: 4144

作者介:黃厚江,19582月出生于江蘇鹽城,基礎(chǔ)教育首批國家教學(xué)名師,享受國務(wù)院特殊津貼專家,二級教授,國家教學(xué)成果獎獲得者,江蘇省語文特級教師,江蘇省首批教授級中學(xué)高級教師,國標(biāo)本蘇教版初高中語文教材主要編寫者,省基礎(chǔ)教育教學(xué)指導(dǎo)委員會專家委員,省勞動模范,省五一勞動獎?wù)芦@得者,江蘇省中語會副理事長,蘇州大學(xué)碩士生導(dǎo)師。

對中學(xué)語文教學(xué)有全面深入研究,形成了鮮明的教學(xué)風(fēng)格、獨(dú)特的教學(xué)方法和系統(tǒng)的教學(xué)主張,倡導(dǎo)的“本色語文”和“語文共生教學(xué)”在全國具有廣泛影響,獲得三項(xiàng)省政府教學(xué)成果特等獎。發(fā)表論文數(shù)百篇,應(yīng)邀在全國講座數(shù)百場,執(zhí)教公開課數(shù)百節(jié),全國中語會等機(jī)構(gòu)在各地組織“本色語文·共生教學(xué)”研討會數(shù)十場。


出版《語文的的原點(diǎn)-本色語文教學(xué)的主張和實(shí)踐》《語文教學(xué)尋真—從原點(diǎn)走向共生》等15部語文教學(xué)專著,以及學(xué)術(shù)著作《論語讀人》,長篇小說《紅茅草》獲第四屆葉圣陶教師文學(xué)獎提名獎等。

 

●內(nèi)容提要:小說寫了文革那個特殊的年代里一個鄉(xiāng)村少年的傳奇經(jīng)歷。圍繞他的經(jīng)歷展開了一連串曲折離奇、甚至有些荒唐的情節(jié),也從一個兒童的視角表現(xiàn)了那個特殊年代的社會現(xiàn)實(shí)。小說以鄉(xiāng)村少年麻溜和小動物麒麟相遇、相知、互相慰藉和互相守護(hù)的傳奇經(jīng)歷為主線,塑造了麻溜、美國在嘴子、麻雀子、月亮和胖桃等一批個性鮮明、經(jīng)歷各異的鄉(xiāng)村少年形象,表現(xiàn)了他們在成長過程中,面對復(fù)雜的成人世界陌生、茫然甚至有些抵制的心理狀態(tài),以及蘇北里下河地區(qū)獨(dú)特的風(fēng)土人情,在反映人性復(fù)雜的同時,謳歌了人性的美好和淳樸,時代色彩鮮明,故事跌宕起伏,語言清新質(zhì)樸,人物形象豐滿。



●《紅茅草》節(jié)選

 

24. 在大淖里發(fā)現(xiàn)了加寬的尸體

 

麻溜和媽媽還沒有走到淖邊,就聽到那邊人聲吵嚷。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沈巧珍的哭聲。

“死鬼?。∧氵@一走,害死了我?。∥沂翘M(jìn)黃河也說不清了?。 ?/span>

麻溜和媽媽走過去,見已經(jīng)到的人圍成了一個圈子。見他們娘倆,人們分開了一條道。加寬頭南腳北地躺在地上,除了臉和頭,渾身都是泥,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兩只手緊緊貼著身子,就像從下過雨的地里拔出來的胡蘿卜。一只腳光著,一只腳上有襪子,快要掉了,只有襪管還套在腳上。臉色煞白煞白,深凹的眼窩顯得特別刺眼,以前總是顯得憂郁的兩個眼睛緊緊閉著。

霧還是很大,一陣陣怪獸似的從蕩里邊奔涌而出,迅速彌漫在人們身邊。即使靠得很近,也看不清別人的臉。

沈巧珍癱在加寬的頭邊上哭著:“死人哪,死人噯。這深更半夜的,你一個人到處跑什么?你這短命的鬼啊!你把我扔下來,叫我這日子怎么過???”哭聲很是凄慘,每句話的最后一個字都拖得很長,最后還要從喉嚨里發(fā)出越來越細(xì)的含糊的聲音,然后在喉嚨里打一個嗝停住。哭完一句,就擤一把鼻涕,用力一甩,再把手在衣服的門襟上擦一擦。歇一會,再接著哭說。

麻溜媽媽一見加寬的尸體,也就眼淚千瀧,想說什么又沒有說。過了半天說了一句:“我這可憐的兒噯,你怎就這樣的死場呢。白發(fā)的老子白發(fā)的娘還在,你怎就半句話不留一撒手走了呢?”說著,已是泣不成聲。

九佬他們幾個人渾身是泥地站在一邊。

“這人活在世上,誰不憋屈?像你這樣,還不個個走這條路?!本爬心ㄊ稚系哪嗾f,剛才是他在腰里捆了繩子讓別人拉著去把加寬拔出來的。

“說來說去,他就是個迂子??梢姡@書是害人的。”和九佬一起幫人家抬棺材的三寶說,“讀書的人,就是想得太多。不像我們,有飯吃,有覺睡,什么也不想它。人活著,不就是個吃穿二字?”

“反正好死不如賴活?!?/span>

“你們幾位,這樣說是什么意思?好像我家加寬是自己尋這條路的?”沈巧珍聽人們這樣議論,停下哭泣抬起頭說。

“你就少說句把吧!”麻溜媽媽制止她,“都這個時候了?!?/span>

“人都死了,還談什么‘意思’?”尼赫魯翻著白眼珠說了一句,他不知從哪來找來一張臟兮兮的蘆席蓋在了加寬的身上,但不夠長,露出兩只瘦長的腳,兩個大腳趾長得特別刺眼。麻溜馬上想到莊子上用來罵人的話:“滂流尸的!”“蘆席卷子!”這些話說不上狠毒,有時候父母也用來罵淘氣的孩子。誰也不會想到加寬這樣老實(shí)的人是這樣的結(jié)局。

有人給加寬爺打了電報(bào)。第二天他爺、他媽媽和他弟弟都從上海趕回來了,他已經(jīng)出嫁的姐姐當(dāng)天就都回來了。

他媽媽一回來就抱著加寬的身子哭得死去活來。

“苦命的兒啊!我知道你心里苦??!你有苦為什么不對你娘說吶?我知道你是屈死的,是別人算計(jì)死的。你怎就一點(diǎn)音信不留,叫你爺你弟弟怎么為你做主???”

很顯然,加寬家里人都懷疑,加寬的死和沈巧珍有關(guān),甚至和癩忠武有關(guān)??墒菂s沒有一點(diǎn)證據(jù)。但加寬的爺和弟弟加宏還是到公社里去告了狀。公社里派了一個穿制服的人和大隊(duì)里的民調(diào)干部八爹爹一起細(xì)細(xì)察看了加寬洗干凈的尸體,說是只有額頭有一點(diǎn)點(diǎn)擦破皮的輕傷,但不是致命的傷。其他沒有任何傷痕,肯定不是別人害了他,是他自己夜里閑逛陷進(jìn)了淖里的泥潭。

加寬媽媽和爺還是不肯放過沈巧珍,但也不知道如何處治她。就在收殮前的一天夜里,沈巧珍娘家來了人,悄悄將沈巧珍接回了娘家。

那天加寬入殮的時候,麻溜看到了金寡婦的三女兒金小三子,兩只眼睛都哭紅了。麻溜也覺得她長得真好看,心里想,加寬哥哥如果娶了她,肯定不會這么早就死。

 

25. 麻溜和麒麟的一次報(bào)復(fù)行動

 

這些天,麻溜一直像丟了魂似的。

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事情,能不能證明加寬哥哥的冤屈,更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別人。他怕自己說了也沒用,而他確實(shí)也真說不清楚,因?yàn)樗裁匆矝]有看到。他也奇怪加寬回去以后,家里怎么會那么安靜;更奇怪為什么他半夜要走到淖里去。但麻溜心里相信,加寬哥哥的死,和白天賴忠文到他家里去一定有關(guān)。她相信,沈巧珍也一定知道。麻溜決定要采取行動,要報(bào)復(fù)賴忠武、賴忠文兄弟。

可是,怎么報(bào)復(fù)呢?他還沒有想到主意。他想和美國嘴子商量,但這種事還是不告訴別人的好。當(dāng)然,月亮更不能說。如果她一告三姑奶奶或者自己的媽媽和爺,一切計(jì)劃都會落空。

晚上,他關(guān)好小院子的門,將麒麟放出來吃草玩耍。他沒有心思和麒麟做游戲,任由麒麟從他身邊蹦過來蹦過去。

融融的月光灑在院子里,非常寧靜。屋后幾棵大槐樹的影子,濃濃的遮住小院子的一大半。麻溜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想心思。調(diào)皮的麒麟,總是一會兒來拱一拱他,一會兒來蹭一蹭他。也許它一個人玩太無聊了。過了一會兒干脆也依偎在麻溜身邊不再動。麻溜用手摸摸它后腦勺的毛,便有點(diǎn)舍不得它。于是站起身來陪它玩。

“麒麟,沖!”麻溜一指槐樹根下爺挑泥的泥兜,它就沖過去用頭對著泥兜拱幾下,扯幾下,再銜在嘴里甩幾下。

“麒麟,來!”麻溜一招手,它就幾下蹦到麻溜的身邊。

“麒麟,滾!”它就伏到地上,先向右邊打幾個滾,然后再向左邊打幾個滾。

“麒麟,翻!”它就把圓圓的鼻子先靠著地,然后一抬屁股一個前翻,一抬屁股一個前翻。能連續(xù)翻好幾個。

“麒麟,拜!”它就把兩個前腿抬起來,用兩個后腿直立起來走路,兩個前爪還合成作揖的樣子,不停地拜。

“跳!”它就一蹦一蹦地向前,每次都能蹦好幾尺遠(yuǎn)。

看著麒麟一個個機(jī)靈的動作,麻溜突然有了報(bào)復(fù)癩家兄弟的主意。他為自己的想法很得意。

很快,機(jī)會就來了。

那天下午,麻溜正在地里薅秧草,聽到大隊(duì)的大喇叭里很興奮地在喊:“廣大社員請注意!廣大社員請注意!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一個好消息!公社放映隊(duì)今天晚上來到我們大隊(duì)放電影。請廣大革命群眾晚飯后到大隊(duì)部的廣場上看電影。”

“是個好消息!”麻溜自言自語地說。

對何淖莊的年輕人來說,一年來一次的公社的電影船帶來的是過年之外的最大的快樂。一得到消息,大家就開始興奮。挑泥的不再覺得泥擔(dān)子沉重,割麥的會覺得鐮刀像剛磨過一樣鋒快。大家都在心里盤算著晚上和誰一起去,和誰坐在一起。有人已經(jīng)約好了平時沒有機(jī)會見面的情人在電影場之外的哪個地方幽會。甚至有人高興得不敢相信:“不可能!肯定是有人撒謊騙人的。”直到有人指著大隊(duì)部門口廣場上已經(jīng)樹起來的一丈見方的白色大屏幕,不敢相信的人才心里踏實(shí):“嘿嘿??磥硎钦娴囊烹娪傲?。”大家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兩根竹竿上掛著的方方的大銀幕,恨不得太陽一下子就掉下去。大家互相打聽著電影的名字,是不是打仗的電影,有沒有看過。那時候,大家都不關(guān)心電影的演員,只關(guān)心電影的名字和內(nèi)容,甚至只關(guān)心內(nèi)容,連名字也不關(guān)注??催^之后,就是說:“今天電影真好看?!獜奶煲恢贝虻轿?。”“他媽的小日本鬼子真壞!”“國民黨就是不經(jīng)打!”

太陽還沒有落山,就有孩子光著上身,穿了一件手工做的大褲衩,搬著凳子去搶占有利的位置。有的人拎著一張小凳子,有的扛了一條長凳為一家人占位置,也有的一個人搬了幾條凳子為別人搶占位置。放電影的人先在打谷場合適的地方挖個坑樹一根桿子。在桿子前擺一張八仙大桌子。放映機(jī)便都擺在桌子上。在桌子的正前方樹兩根桿子掛上熒幕。于是桌子前和熒幕之間自然便是最好的位置。先來的人便占領(lǐng)這一塊地方。來遲的人,有的就坐在前面的地上,有的則站在坐凳子的人后邊,再后邊的人就站在凳子上,甚至有人就坐到熒幕的反面。太陽一落,人群就吵吵嚷嚷地從四面八方的小路上趕過來。人越來越多,小路上就挨挨擠擠,有時候?yàn)樽呗芬矔[出矛盾,甚至在過橋的時候有人擠得掉進(jìn)了河。本大隊(duì)的人,除了身體不好的,除了年紀(jì)特別大的,除了有特殊事情的,大家都不會放過這樣難得的機(jī)會。鄰村的人也會趕過來,有的人為了看一場電影,能跑七八里地,有的人能連續(xù)幾天趕到鄰近的七八個大隊(duì),同一部電影看七八遍。

平時麻溜總和他的幾個要好的小伙伴們一起去看電影。他們一般不會搬凳子,因?yàn)樗麄兒苌僮?。電影開始前,他們都會到處逛蕩,看看有什么熱鬧可看。因?yàn)榭措娪耙彩歉鱾€莊子的年輕人展示實(shí)力的時候。遇到互不服氣的,則要比試一番。但那是很君子式的比試,很有古人交戰(zhàn)的風(fēng)度。首先要說好是摔跤還是打拳。一般都是一對一,雙方都不會亂來。更不會有人暗中下黑手,或者一擁而上。麻溜是少年中的高手,只要他從電影場上走過,就有人在背后指著他小聲說:“那是麻溜?!甭榱镅b著沒有聽到,身邊的伙伴們便非常自豪,擺出很得意的架勢。一直到幻燈片和新聞片放完正式電影開始,他們才會找一個地方站下來看電影。如果電影喜歡,會安安靜靜地把電影看完。這時候月亮?xí)屄榱镒谧约旱男〉首由稀5首硬淮?,兩個就擠一擠坐。美國嘴子他們會在后邊做著鬼臉??陕榱镆换仡^他們就不敢了。月亮說不用看他們。如果電影不是自己喜歡的,不是打仗的或者打得不激烈的,他們就會不再看。電影不看了,他們或者就在電影場四周閑逛著,或者就會找一個地方練習(xí)摔跤打架,有時候會吸引很多人來圍觀。也有時候他們會搞一些惡作劇。有一次,他們幾個人提前離開電影場。不知誰的主意,學(xué)習(xí)電影里游擊隊(duì)的做法,將電影場四周的幾個橋的橋板都掀進(jìn)了河里,說是“把鬼子困死在電影場上”。電影散場之后,很多人都找不到回家的路怎么走,也有的繞了很多路才回到家。后來知道麻溜參與了這件事,爺便認(rèn)定是麻溜帶的頭,用栽秧用的濕漉漉的繩子狠狠抽了麻溜的屁股。麻溜知道自己不該做這樣的“缺德事”,也記得不是自己的主意,但他只是忍著,堅(jiān)決不說是誰的主意。

這天晚上,吃了晚飯,麻溜和美國嘴子兩個人一起去電影場,而且是等莊子上很多了已經(jīng)走了才從莊子上出發(fā)。美國嘴子知道,麻溜自從掛過牌子之后便不愿意和很多人在一起。胖桃、麻雀子和五子他們也都不再來找麻溜。等他們到電影場的時候,人基本到齊了,已經(jīng)在放幻燈片。方桌的周圍和前面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人。方桌后邊的那根竹竿上高高掛著的電燈泡放著十分耀眼的光。一群一群的飛蛾和蟲子在它周邊盤旋,不時有飛蛾和蟲子撞在燈泡上或者竹竿上“啪”的一聲落到地上。麻溜和美國嘴子悄悄來到電影場上。

“要找個地方坐下或者站下來嗎?”美國嘴子問。

“不用。兜一兜再說?!?/span>

于是他們便繞著電影場人群的外圍兜了幾圈。麻溜終于在人群中看到了癩忠武、癩中文的兒子和女兒,便說:“找個地方站下來看吧。”他們便在人群中擠出一條縫站定下來。那天放的電影是《智取威虎山》。等到座山雕和楊子榮開始對暗號的時候,麻溜說肚子疼,提前離開了電影場。美國嘴子要陪他一起回來,麻溜說,電影好看,你看了講給我聽。

于是麻溜一個人溜回了家。他抱著麒麟來到一塊玉米地里,伏在一條小路的邊上。這是癩忠武和癩忠文家的幾個孩子看電影回家必須經(jīng)過的地方。麻溜找到了白天看好的位置。那里堆著一堆他白天弄來的細(xì)沙土。麒麟顯得特別興奮,不時用舌頭舔一舔麻溜的手,舔一舔麻溜的衣服,有時候還舔一舔麻溜的臉。一對圓圓的眼睛閃亮閃亮,骨溜溜地打轉(zhuǎn),總是盯著麻溜看,似乎想知道今天帶它到這里來做什么事。

看著麒麟興奮的樣子,麻溜有點(diǎn)猶豫了。

本來他覺得自己想到了一個最好的主意。他為自己想到這樣一個好主意感到得意。但他現(xiàn)在覺得這樣做對不起麒麟。前一段日子,癩忠武曾經(jīng)讓民兵班白天黑夜地捉鬼,可自從加寬死了之后,明顯放松了許多。白天幾乎看不到小六子他們幾個人到處轉(zhuǎn)悠了,晚上也是裝裝樣子而已,兜個兩圈就回家睡覺了。如果因?yàn)榻裉焱砩系氖?,讓麒麟暴露了怎么辦?麻溜知道,癩忠武肯定能夠?qū)⒔裉斓氖潞颓耙浑A段鬧鬼的事聯(lián)系起來,再一次大張旗鼓地捉鬼??隙〞屆癖喑商斐梢沟厮奶幾焦淼?。當(dāng)然,他們不知道是麒麟,他們只知道是“鬼”。但那樣對麒麟很危險(xiǎn)。

可是又能有什么辦法呢?麻溜實(shí)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僅僅自己一個人肯定不行,找美國嘴子他們肯定也不行。自然也不能告訴月亮,如果她告訴了媽媽,計(jì)劃就破產(chǎn)了。而且麻溜也不愿意讓他們知道這樣的事情。麻溜覺得不能輕易相信別人,哪怕是美國嘴子。但是如果不報(bào)復(fù)癩忠武、癩中文,麻溜無法甘心。加寬哥哥那雙深深凹下去的眼睛始終在他眼前。他想起下雨天他和加寬兩個人躺在加寬的床上看著屋頂?shù)幕h笆,他想起加寬教他讀詩情景,他想起加寬進(jìn)城為他賣回來的橡皮筋,……

也只能這樣了。麻溜還是下定了決心。他把麒麟攬?jiān)趹牙?。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保護(hù)麒麟,絕不能讓六子他們捉到麒麟,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麒麟。

不一會兒,電影結(jié)束了,電影場上傳過來一片喧嚷聲。天空中晃動著手電筒的光柱,人群很快分散到電影場四邊的各條路上。漸漸地電影場上不再喧鬧,燈光也漸漸熄滅了??措娪暗娜艘呀?jīng)淹沒在黑色的田野中。一開始人群都是一隊(duì)隊(duì)的,然后再不斷分散。一起走進(jìn)莊子的是一大隊(duì)人群,進(jìn)了莊子之后便分散到一條條巷子里,不斷有人進(jìn)了自己的家門。癩家兄弟是住在莊子西南角上的幾家零散戶。當(dāng)初他們弟兄分家時,莊子里還是有起屋的墩基的,但他們?yōu)榱损B(yǎng)雞養(yǎng)羊更方便,就在莊子西南邊的樸刀匡地里選了墩基造了房。那塊地就像一個半島,三面是河,一面有一條路和莊子緊連著。路的兩邊都是玉米地。麻溜和麒麟就埋伏在路邊的地里。

癩忠武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癩忠文才有一個孩子,是個男孩,才幾歲。姊妹三個看了電影便一起回家。在莊子邊上和大家分開之后,姊妹三個便沿著那條路向自家的墩子走去。出了莊子,田野顯得特別黑,特別靜。三個孩子中年齡最小的一個是癩忠文的兒子,一下子離開了人群,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姐姐,我怕?!闭f著便蹲下不肯走。田野一片寂靜,不知名的蟲子偶爾發(fā)出幾聲鳴叫。遠(yuǎn)處有燈光在天空閃動,螢火蟲在莊稼地上飄忽。

“鎖子,不要怕。你看,已經(jīng)看到我們家的燈光了。”

鎖子抬頭一看,真的看到自己家中的燈光了,于是站起來身又向前走。

突然,右邊的地里傳來一陣恐怖的怪叫,有點(diǎn)像被卡住了喉嚨的牛,又有點(diǎn)像挨宰殺的豬,聲音低沉,尖厲。

三個孩子都停住了腳步。四周一片死寂。

過了一會兒,三個孩子又手拉手輕輕抬起腳步向前走,那怪叫聲突然又響了起來。三個孩子的腳步又停了下來,都蹲在那里不動。突然,嘩的一聲,在他們的頭頂落下一片沙土。接著又是嘩的一聲一片沙土,過一會又是一片沙土。中間還夾雜著一聲聲剛才那種怪叫。

三個孩子嚇得蹲在地上,一動不動??墒墙又裁磩屿o也沒有。就在他們準(zhǔn)備起身再向前走的時候,一個小怪物從玉米地里蹦到他們的面前。三個孩子哇的一聲都哭出了聲,就連癩忠武家最大的女孩子也哭了起來。只見那小怪物一會兒四條腿走路,一會兒兩條腿走路,一會兒翻著跟頭向前,一會兒在地上打著滾,路邊的玉米地里也發(fā)出嘩嘩的響聲,好像有什么東西從里面很快地穿過。

三個孩子哭成一片,驚恐的叫聲,在晚間的田野里顯得很是恐怖。一會兒,那小怪物已經(jīng)看不見了,只是偶爾還有一兩聲怪叫??扇齻€孩子還是不敢再走,就蹲在路邊喊著爺和媽媽,大一聲小一聲地哭。癩忠武老婆可能是看到孩子沒有回來不放心,也可能是聽到了孩子的叫聲,從家里找了過來。問了情由,見癩忠文的兒子嚇得眼睛發(fā)直,趕緊把他抱在懷里,一邊用手指在地上粘一點(diǎn)土,涂在孩子臉上,一邊嘴里念念有詞:“鎖子不怕,鎖子膽大!鎖子不怕,鎖子回家和媽媽睡覺。鎖子不怕,鎖子膽大!鎖子不怕,鎖子回家和媽媽睡覺。哦,鎖子回家和媽媽睡覺了?!比缓蟊е@孩子,帶著另兩個孩子向家里走去。那兩個孩子還一邊走一邊不時回頭看著。

“夜里走路,不要回頭看。越看,越怕的。人的肩頭有兩盞燈,鬼看到這燈是怕的。你一回頭,這燈就熄了。”

她這一說,兩個孩子更加害怕,拉著她的衣角緊緊跟著,一步也不敢拉下。

看著癩忠武老婆攙著三個孩子走回家去,麻溜心里覺得少有的痛快。他搞過無數(shù)次的惡作劇,可是他覺得這一次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這是他最開心的一次。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大事情?;蛟S,這才真正是拐子爹爹說的“伸張正義”。而且他決定這件事要永遠(yuǎn)不告訴任何人。有些事情是只能由自己一個人做,也只能自己一個人知道,麻溜想。

天上沒有月亮。稀稀拉拉的星星,在遠(yuǎn)遠(yuǎn)的天邊向他眨著神秘的眼睛。他看看麒麟,麒麟也正抬頭看著他,對著他眨著那孩子一樣的眼睛。它似乎還很興奮,也很開心。麻溜把麒麟抱在懷里,用頭抵著麒麟的頭,用鼻子抵著麒麟軟乎乎的大鼻子。“你今天可是立了大功!”他輕輕拍拍麒麟的軟乎乎的鼻子。麻溜覺得從天開始,麒麟不僅僅是他的最要好的朋友,而且是他要好好保護(hù)的人。如果麒麟受到傷害,那就是自己的罪過。那是他絕對不能原諒自己的。


 

26.孩子被嚇,癩忠武再次組織民兵捉鬼 

 

賴忠武和癩忠文的兒子被鬼嚇出病來的事情,很快就在莊子上傳開了。

不僅是小腳五奶奶,很多人都相信莊子上又開始鬧鬼了。本來加寬的死,就有人說是鬼把他攙進(jìn)了淖里?,F(xiàn)在三個孩子親眼所見,于是鬼的事越傳越像,越傳越真,甚至有人建議請個大神來莊子上除妖。

“這鬼也太膽大了!居然敢嚇唬民兵營長的孩子!”也有人私下里說著風(fēng)涼話。

但癩忠武并不相信是鬼。

“請什么大神來除妖!那是牛鬼蛇神!那是封建迷信!我們無產(chǎn)階級革命戰(zhàn)士從來不相信這一套!”他決定一定要抓住這個“鬼”。

他又把武裝民兵班集中在學(xué)校的操場上訓(xùn)話:“什么鬼不鬼的?我們共產(chǎn)黨人是不信鬼的!我們敢與人斗,敢與天斗。與天斗,就要與鬼斗!與鬼斗,就是與人斗。這一次,我們要加強(qiáng)力量捉鬼。一定把鬼抓??!同志們有沒有信心?”

“有!”以六子為首的幾個民兵斗志昂揚(yáng),回答“有”的時候,六子還把那把步槍舉了舉,就像真的要上戰(zhàn)場一樣。

“我們無產(chǎn)階級專政是強(qiáng)大的。大家千萬不要害怕。我要告訴大家,我已經(jīng)勘察過現(xiàn)場?,F(xiàn)場的腳印說明,那應(yīng)該不是鬼,那是人。因?yàn)楣硎菦]有腳印的。是有人在背后操縱著這鬼?!?/span>

他沒有說完,下面幾個民兵就開始七嘴八舌地小聲議論,看來他們是不怕鬼的,但似乎有些怕人。

“有人,大家更不用怕。大家相信,階級敵人總是一小撮。他們是見不得陽光的,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里搞破壞。我們有廣大群眾的支持,我們有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鐵拳。大家有什么害怕的呢?”

“不是說看見了四條腿的怪物么?”民兵中的大兔問。大兔說完話,還吸溜一下嘴唇,他的嘴有點(diǎn)像兔子。

癩忠武的確看到了四條腿的動物的腳印,而且他反復(fù)研究也弄不清楚是什么東西的腳印。但他沒有把這些告訴民兵們。

“大兔,你害怕不害怕?你參加不參加?你害怕,你不要參加,明天還去挑河泥?!卑]忠武很平和地問。

“我參加!我不怕!”大兔說著,還把左腳跟和右腳跟靠一靠,兩只腳墊了墊,盡管那雙黃球鞋要是不用繩子扎,鞋底就和鞋幫就分家了。

大家都知道站崗巡邏肯定要比挑河泥輕松,挑著兩糞桶污泥在水田里走,可不是個輕松的活。而且參加了這樣的任務(wù),說明政治上是可靠的,也說明自己是受到癩忠武信任的人,將來有個什么事情要和癩家打交道就好說話多了。

接著癩忠武就布置如何站崗,如何巡邏。都是和上次差不多,就是強(qiáng)調(diào)白天夜里都不能有一點(diǎn)放松。

麻溜伏在學(xué)校的圍墻上,一切都聽得清清楚楚。

 

27.麒麟忽然不見了

 

就在這個時候,麒麟竟真的不見了。

麻溜想都沒有想,就去找美國嘴子。美國嘴子正在打擺子,睡在床上,身上蓋著兩條被子。

“麻溜找金貴有什么事?”

美國嘴子的媽媽問。金貴是美國嘴子的大名。

“沒什么事,看看金貴,五媽?!?/span>

美國嘴子和麻溜平輩,他爺排行老五,麻溜就叫他媽媽五媽。

等美國嘴子的媽媽去地里拔菜,麻溜用手撥開美國嘴子差不多蒙在臉上的被子,說:“麒麟不見了?!闭f吧,兩眼緊緊盯著美國嘴子。

“什么?麒麟不見了?”美國嘴子忽地拗起頭,很快就把半截身子鉆了出來,“你以為是我?”

“其他沒有人知道?!甭榱镎f著,仍然盯著美國嘴子看。窗戶很小,隔墻板上都熏黑了,房間里很暗。美國嘴子的臉上蒙著一層灰色,額頭上有滲出的汗,眼睛顯得很沒有精神。

“我肯定沒有說,沒有對任何人說?!泵绹熳涌粗榱锏难劬φf。

“我相信你?!甭榱锉緛硪詾橐欢ㄊ敲绹熳痈嬖V了誰,不知什么原因,現(xiàn)在他相信他沒有告訴別人,“你躺下吧。剛剛開始出汗。”

美國嘴子躺下了,干咳了兩聲,說:“你再想想,還有誰知道?!?/span>

 “難道是我爺?”麻溜說。

“他曉得?”

“他曉得。”

那是美國嘴子看到了麒麟之后的第二天晚上。

半夜里,麻溜又悄悄起床,來到小院子里,關(guān)了院子的門,把麒麟放了出來。麒麟吃了草,在小院子里撒歡。一會兒蹦過來,一會兒又蹦過去,一會兒在麻溜前面用鼻子蹭蹭他的腳,一會兒在他后面用頭拱他的腳后跟。麻溜正想用兩只手搭著它的前腿,讓他用兩只后腿走路,只聽樹棍門吱呀一聲。麻溜一掉頭,是他爺披了衣服站在他身后。

“他們要抓的就是它?”爺問。

“嗯。”麻溜用哀求的目光看著爺。

“癩中武家的幾個細(xì)的是你嚇的?”

麻溜不說話。

“讓它去吧。留著會惹禍的?!?/span>

“他們會,會打死它的?!?/span>

“你留不住的?!?/span>

麻溜不說話,看著他爺。

月光很不明朗,在爺?shù)哪樕狭粝乱黄白?,麻溜看不見爺?shù)难劬?,連爺臉上的神情也看不清。爺走近看了一會麒麟,用手托起麒麟的下巴,盯著麒麟的眼睛看了看,麒麟也不陌生,任由爺擺弄,像是很熟的樣子。

“倒是個靈物?!睜斦f,“早點(diǎn)睡?!闭f罷,也進(jìn)屋困覺去了。

難道真是爺出賣了麒麟?麻溜問自己。

美國嘴子將自己的被頭在下巴下塞塞緊,可能是剛才折騰了一下,他渾身發(fā)抖:“會不會麒麟自己跑了?”

“不會?!币话l(fā)現(xiàn)麒麟不見了,麻溜就這樣想過。可是他看了,那么大的樹根,麒麟拱不開的,再說,這么多天,麒麟也沒有想出來過,而且那樹根離開洞口那么遠(yuǎn),肯定是有人搬開的。

晚上吃過晚飯,趁爺上茅缸的時候,麻溜走過去,說:“麒麟不見了?!?/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