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師名片】
海因里希·海涅(1797~1856),又譯為亨利希·海涅,德國著名民主詩人。出身猶太商人家庭。童年和少年時期經(jīng)歷過拿破侖戰(zhàn)爭,1819~1824年先后在波恩大學(xué)、格廷根大學(xué)、柏林大學(xué)學(xué)法律和哲學(xué),并從事寫作。1825年接受基督教洗禮并獲法學(xué)博士學(xué)位。1830年法國七月革命后遷居巴黎,1843年結(jié)識馬克思,1848年患嚴重癱瘓癥臥床直至逝世。海涅是歌德之后德國最重要的詩人。主要作品有抒情詩《歌集》、長詩《德國,一個冬天的童話》和文藝論著《論浪漫派》。
終身生活在詩歌原野上的海涅
未名
德國偉大革命民主主義詩人亨利希·海涅生于1797年。他是猶太人,深受社會歧視,因此切身感受到社會的黑暗。海涅崇尚法蘭西的自由精神,長期崇拜拿破侖,這對他一生的革命民主主義思想發(fā)展和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深遠影響。海涅的創(chuàng)作始于愛情抒情詩,1827年出版的《詩歌集》使他嶄露頭角,登上詩壇。
海涅是在浪漫派詩歌影響下開始創(chuàng)作的,但不久就在創(chuàng)作思想上與浪漫反動思想傾向劃清界限。他主張德國的女神應(yīng)該是一個自由的、不矯揉造作的、真正的德國女孩。他的創(chuàng)作實踐了這一主張。他從民歌中汲取營養(yǎng),又在民歌基礎(chǔ)上加以提高,如《羅萊娜》。
1824~1828年海涅在旅行歸來后,寫下了《哈爾茨山游記》《英國斷片》等四部著名的散文游記,反映了創(chuàng)作的躍進,并顯露了詩人兼?zhèn)渌枷爰姨厣?,有著鮮明的社會批判內(nèi)容,藝術(shù)手法也開始嶄露其諷刺特長。
1830年詩人在北海赫哥蘭德島上養(yǎng)病,聽到法國七月革命的消息后,深受鼓舞,寫出了革命頌歌《我是劍,我是火焰……》,同時發(fā)表了熱情洋溢的談話:“我是革命的兒子,我要重新拿起所向披靡的武器……我要唱一首歌,話語猶如燃燒的群星……我欣喜若狂,放聲高唱:劍和火焰。”詩人愛憎分明,越發(fā)不能為德國統(tǒng)治者所容忍,終于流亡巴黎。
19世紀40年代,隨著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社會孕育著一場革命,這時他的思想創(chuàng)作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1844年爆發(fā)了西里西亞紡織工人起義,他寫出了最有代表性的詩歌《西里西亞紡織工》,這首政治抒情詩不僅洋溢著反封建的戰(zhàn)斗激情,而且反映了新興無產(chǎn)階級的覺醒,作者筆下的無產(chǎn)階級不再是被饑餓和痛苦壓倒了的形象,而是自覺埋葬舊制度的掘墓人。
1844年海涅歸國后寫的游記體政治長詩《德國,一個冬天的童話》,是一首出色的諷刺長詩,猶如一座高峰巍峨矗立,它與《時代的詩》組成了一列雄偉的山巒。詩體旅行記是一個嶄新的品種,顯示出比那些最著名的政治鼓動詩更為高超的藝術(shù)。他的斗爭矛頭直指以普魯士為首的各邦反動政府,以及作為精神巴士底獄的天主教會,號召人民行動起來,推翻國王,解放自己。如果說海涅的《詩歌集》是他詩歌創(chuàng)作的第一根支柱,那么以他政治抒情詩《時代的詩》為主匯集成的《新詩集》則是第二根支柱。
青年時期,海涅的健康就已欠佳,1845年后日益惡化,到了1848年全身癱瘓。在以后的八年“床褥墓穴”中,他仍以頑強的毅力,用口授的方式繼續(xù)創(chuàng)作了大量詩歌和散文作品,如用謠曲形式寫成的詩集《羅曼采羅》,是他詩歌創(chuàng)作的第三根支柱。這些詩歌雖然詩意盎然,音韻優(yōu)美,但已不再像當年《詩歌集》那樣充滿青春活力,像《新詩集》那樣富有戰(zhàn)斗豪情。它不再是戀歌,也不是戰(zhàn)歌,而是如泣如訴的悲歌。在深秋的田野上,在萬木凋零的秋風蕭瑟聲中,一顆偉大的星辰將隕落在茫茫天際,一個偉大的生命正緩緩離開人世,但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始終生活在詩歌原野上,優(yōu)美的韻律伴著他走完最后歷程,于1856年離開人世。
詩人憑著自己的戰(zhàn)斗歷程贏得了進步人類的熱愛與尊敬。有一首詩明確地反映了海涅非凡的一生:“世上有多少詩人貪求榮譽/寫出時髦而又媚俗的詩句/為了一頂誘人的桂冠/不惜向權(quán)貴卑躬屈膝//當今有多少詩人夢想不朽/據(jù)說是只寫給未來的世紀/終日用沒有謎底的謎/編織著一件件皇帝的新衣//而海涅,你/沒有追求不朽/沒有追求聲譽/你用真誠和樸素詩句/歌唱自由進步和友誼/你用純潔的靈魂/熱烈地追求真理/于是,你劍和火焰般的海涅啊/就和真理永存/就永遠和進步人類在一起”
1848年革命失敗,特別是資產(chǎn)階級背叛,使海涅極為失望和憤怒,革命低潮時期的德國和歐洲現(xiàn)實,加上他本身健康的原因,局限了他的思想發(fā)展,因而在他晚期作品中,流露出一些悲哀低沉的情緒。
盡管如此,綜觀海涅的59個春秋,人們完全有理由這樣評論:不能因為海涅詩中有時出現(xiàn)低沉的陰郁各弦,而忘卻他的主弦律的昂揚雄壯,同時還應(yīng)看到,海涅晚年的詩歌雖然是以悲歌為主,但悲歌中也曾有豪放之聲,且看他晚年寫的《勇敢的哨兵》首尾兩節(jié):
為了自由解放,我站在最前沿/與敵斡旋,堅持了三十年/我拼死戰(zhàn)斗,難望勝
利/我懂得,不會活著返回家園。
一個哨兵倒下,鮮血流出來/前仆后繼,不斷跟上來/摧毀了生命,武器依舊在
/我倒下了/這并不說明戰(zhàn)斗失敗。
【作品選讀】
海涅詩七首
頌歌
我是劍, 我是火焰。
黑暗里我照耀著你們,
戰(zhàn)斗開始時,
我奮勇當先
走在隊伍的最前列。
我周圍倒著
我的戰(zhàn)友的尸體,
可是我們得到了勝利。
我們得到了勝利,
可是周圍倒著
我的戰(zhàn)友的尸體。
在歡呼勝利的凱歌里
響著追悼會嚴肅的歌聲。
但我們沒有時間歡樂,
也沒有時間哀悼。
喇叭重新吹起,
又開始新的戰(zhàn)斗。
我是劍, 我是火焰。
還鄉(xiāng)集(第二首)
不知道什么緣故,
我是這樣悲哀;
一個古老的童話,
我總是不能忘懷。
天色晚,空氣清冷,
萊茵河靜靜地流;
落日的光輝
照耀著山頭。
那最美麗的少女,
坐在上邊神采煥發(fā);
金黃的首飾閃爍,
她梳理金黃的頭發(fā)。
她用金黃的梳子梳,
還唱著一首歌曲;
這歌曲的聲調(diào),
有迷人的魔力。
小船里的船夫,
感到狂想的痛苦;
他不看水里的暗礁,
卻只是仰望高處。
我知道,最后波浪,
吞沒了船夫和小船;
羅蕾萊用她的歌唱,
造下了這場災(zāi)難。
抒情插曲(第九首)
駕著歌聲的羽翼,
親愛的,我?guī)泔w去,
飛向恒河的原野,
有個地方風光綺麗。
花園里姹紫嫣紅——
沐浴著月色幽微,
蓮花朵朵在等待——
她們親愛的妹妹。
抬頭仰望星空;
玫瑰花悄聲耳語,
說得香霧迷蒙。
馴良聰慧的羚羊——
跳過來側(cè)耳傾聽,
圣河的滾滾波濤——
在遠方奔流喧騰。
我們要在那里降落——
憩息在棕櫚樹下面,
暢飲愛情、寧靜,
做著美夢香甜。
獻給我的母親B.海涅(第二首)
我從前癡心妄想,離你而去,
我想走遍整個的大千世界,
想看看,我是否能尋找到愛,
以便讓我親切地將愛摟住。
我尋找著愛,走過大街小路。
在每戶人家門前伸出手來,
向人乞求一點點愛的施舍,
卻受到嘲笑,只得到冷酷的憎惡。
我總是到處瞎跑,總是在尋找,
可見,卻始終沒有將愛找到。
終于抑郁而憂傷,回轉(zhuǎn)家來。
那時,卻見你迎面向我走近,
唉,往你眼中浮現(xiàn)出的至情,
正是我找了許久的甜蜜的愛。
西里西亞的紡織工人
憂郁的眼里沒有眼淚,
他們坐在織機旁,咬牙切齒:
“德意志,我們在織你的尸布,
我們織進去三重的詛咒——
我們織,我們織!
“一重詛咒給那個上帝,
饑寒交迫時我們向他求祈;
我們希望和期待都是徒然,
他對我們只是愚弄和欺騙——
我們織,我們織!
“一重詛咒給闊人們的國王,
我們的苦難不能感動他的心腸,
他榨取我們的最后一個錢幣,
還把我們象狗一樣槍斃——
我們織,我們織!
“一重詛咒給虛假的祖國,
這里只繁榮著恥辱和罪惡,
這里花朵未開就遭到摧折,
腐尸和垃圾養(yǎng)著蛆蟲生活——
我們織,我們織!
“梭子在飛,織機在響,
我們織布,日夜匆忙——
老德意志,我們在織你的尸布,
我們織進去三重的詛咒
我們織,我們織!”
時事詩(第二十八首)
因為我的閃電是這樣出色
你們就以為,我不能雷鳴
你們搞錯了,因為我同樣
有一種打雷的本領(lǐng)
一旦那正當?shù)娜兆觼淼?/span>
這本領(lǐng)就恐怖地得到證明
你們將要聽到我的聲音
是長空霹靂,風雨雷霆
暴風雨將要在那一天
甚至把一些懈樹擊倒
一些教堂的高塔將要倒塌!
一些宮殿也將要動搖!
聰明的星
花兒容易碰到人的腳,
大多數(shù)都會被人踐踏;
不管它是羞怯或者是膽大,
人們走過時總會踩碎它。
珍珠藏在大海寶箱里,
可是也會被人們發(fā)現(xiàn),
給它們鉆孔,把它們扣住,
牢牢地扣在絲繩上面。
星星很聰明,它們有理由
遠遠地避開我們?nèi)隋荆?/span>
星星掛在天幕上面,
像世界之燈,永遠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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