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雷雨》以1923年前后的中國社會為社會背景,描寫了一個以周樸園為代表的帶有濃厚的封建色彩的資產(chǎn)階級家庭的生活悲劇。通過周魯兩家人之間復雜的人物關系和尖銳的矛盾沖突,生動地勾勒出現(xiàn)實的社會的階級關系,反映了當時歷史真實的某些方面。作者懷著被壓抑的忿懣和對受侮辱受迫害的善良的人民的深切同情,揭露了舊中國舊家庭的種種黑暗罪惡的現(xiàn)象和地主資產(chǎn)階級的專橫、冷酷與偽善,預示了舊制度必然崩潰的命運。
戲劇沖突的尖銳復雜是此劇本的最突出的特色。文中情節(jié)線索縱橫交錯,難分難解。 周萍同蘩漪、四鳳的愛情糾葛是一條明線,周樸園和侍萍的關系則是一條暗線。起先是由明線牽動了暗線(蘩漪為了想從四鳳手里奪回周萍的愛,而把侍萍招到了周公館),明線占著主導地位;最后卻是暗線決定了明線(蘩漪的爭奪戰(zhàn)已經(jīng)完全失敗,周萍正要偕四鳳一同出走,忽然周樸園出現(xiàn),承認了與侍萍的關系,完全打亂了已成之局),又是暗線起了主導地位。這兩條線索同時并存,彼此交織,互相影響,互相牽制,使得劇情萬分緊張曲折,引人入勝。
劇中人復雜的關系和尖銳的沖突,令讀者和觀眾驚心動魄。
人物形象塑造得有肉有血、栩栩如生是本劇的又一大成功之處,尤其是周樸園、侍萍、蘩漪三人,最耐人尋味。
周樸園可以說是個所謂的“壞人”,但作者卻并沒有把這個人物簡單化。壞人也是人,是人就有人性的某些成分。他早年對侍萍始亂終棄,固然是他道德敗壞的一個表現(xiàn),不過那時的侍萍美麗而溫順,他對侍萍肯定也不能不生一些真心的喜歡。他后來兩次婚姻都不美滿。正如好逸惡勞是人的本性一樣,向往幸??鞓返纳钜彩侨说囊环N本能,因而他懷念與侍萍在一起的時光也是人之常情,況且他以為侍萍已死,他的懷念不僅沒有任何危險,且很能塑造自己重情重意“光輝形象”。這一種自造的虛幻,時間長了連他自己都信以為真了。
然而說到底他是個極端自私的人,根本上這種人是只愛自己的,所以三十年前他為了自己的前程可以狠心地把侍萍趕走,三十年后當他發(fā)現(xiàn)侍萍竟出現(xiàn)在他苦心經(jīng)營了多年的現(xiàn)實中時,他又首先想到自我保護。這種人他是永遠也不會真正愛上別人的,他根本就沒有“愛”的能力!
三十年前的侍萍無疑是“被侮辱與被損害者”,她一生的全部不幸都是周樸園一手造成的,她自然是該對周恨之入骨,然而男女之間的事又往往是很難說清楚的:那畢竟是她的“初戀”,“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況與她生過兩個兒子的周樸園當年風流倜儻,情意綿綿。要說她對她一生中僅有的一段有點甜味的日子一點都沒有懷念,也是假的。然而三十年的辛苦人生路又給了她清醒的理智她不愿女兒四鳳給人幫傭,是她看透了這些大戶人家、大戶人家的少爺們的本性,對他們不再存任何幻想。她也清醒地認識到大海與周樸園這對親生的父子如今是屬于根本對立的兩個陣營,大海不會認周樸園這個父親。她拒絕了周的支票,顯示出她作為勞動人民的高潔品質(zhì),而她將這一切歸之于命運,也是作為她——有著如此經(jīng)歷的婦女的必然想法。她無法超越自身的認識層次。作者這里并不想把侍萍的形象拔高。
蘩漪是《雷雨》中塑造得最成功的形象,也是作者最偏愛的人物。曹禺說:蘩漪是最具雷雨性格的一個。她內(nèi)心有火一樣的激情,可是卻不得不被禁錮在罐頭盒子一般的周公館里。周樸園沒把她當成自己的妻子,他只是希望她為孩子們做個服從的榜樣,維持這個家的正常秩序及他作為一家之長的尊嚴。當蘩漪并不按他的希望做時,他就說她有神經(jīng)病,強逼著她喝藥。他幾乎是恨不得她真有神經(jīng)病的。而且照這個樣子,蘩漪早晚要給周樸園逼成神經(jīng)病!
蘩漪以一種破壞性的力量反抗著,惟有這樣的反抗才能給她一點生存的氧氣,否則,她是幾乎要窒息的了。她整個人像一樣雷雨,她在激烈的反抗、爆發(fā)中也毀滅了自己。她以
她的毀滅完成了她最后的、也是最激烈的反抗。她讓我們認識到:這樣的社會、這樣的制度是到了必須要改變的時候了。作者強烈的沖擊力也正在于此。
嫻熟的寫作技巧是此劇本的又一特色。曹禺巧妙地將一個大家庭幾十年的恩怨情愁濃縮到一天來表現(xiàn),濃縮到四幕,兩個場景來表現(xiàn)。集中的地點和時間所表現(xiàn)的東西卻并不單薄,有畸形的愛,突破束縛的勇氣,人情的淡漠,世事的堅信和宿命的痛苦。圍繞著八個人物,把整個社會呈現(xiàn)在我們眼前,這不能不讓我們嘆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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